记得那时恰好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行道树恹恹的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一只狗躲在我空调房子的廊下,眯着眼睛吐着长长粉红色的舌头。我坐在藤椅子里面,不停地喊着“热死了,热死了,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凉快又惬意。”
然而门口出现了一位婆婆,推着她的三轮摩托车,载了一车子的西瓜。婆婆年纪很大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佝偻着瘦弱的身子,挎着一个土黄色的很大的包,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拿着大喇叭喊着:“西瓜,西瓜,刚摘的西瓜,沙瓤的西瓜。”我豁然坐起,想去买她的瓜。我见不得烈日下的卖瓜人,何况是这样一个老婆婆,她的儿女呢,怎么忍心妈妈偌大年纪出来卖瓜?可是我刚走到大门口,热浪袭来,外面竟然像是着了火。迟疑了片刻,婆婆居然引着一位年轻女人蹒跚而至。那女人穿着长裙子,白色防晒衫,黑头发衬着白净面皮,眼睛忽灵灵左顾右盼,不像是本地人。
婆婆干枯的手指紧紧捏着一张百元纸币,颤巍巍的递给我说:“姑娘,给俺看看,是不是真钱?”我心里暗自庆幸婆婆一来就有生意做,接了钱看了看,是一张真钱。可是婆婆满腹疑虑的对我说:“我没有收过一百元的钱,不敢收。”
我着急的说:“没事,没事,保证是真的。”当时我怎么知道,我为自己的这句保证要付出代价的。婆婆依旧有些迟疑,可是因为相信我吧,就去给那女人称瓜了。
外面一派热闹,不知怎地,突然聚起了很多人。我觉得不对劲的档口儿,婆婆哭着冲进房子里:“姑娘呀,是一张假钱呀,你们合伙骗我呀。”我脑子一片空白,站起来连带踢翻了椅子,当啷,当啷,椅子原地打着转,怎么会呢?还在我眼皮底下,怎么就被那女人弄出了一出“偷梁换柱”?
婆婆枯瘦的手指间捏着的,刺目惊心是一张假钱了。我紧张得汗水也来了,流了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婆婆,婆婆,不是……不是……您被她把真钱换走了呀。”
路人这时候更多的停下脚步,有一位中年人喊着:“不要紧,我们大家出这钱,不能让婆婆亏了呀,她那么大年纪了。不容易呀。”我只是愧悔不已,搓着两只手站在烈日下,正是一天里liuxue86最热的时候,树上的蝉儿聒噪个不停“知了,知了”。
我看看争抢着递钱的人群,看看婆婆皱纹堆磊的面容此时泪水哗哗的流下来,我不能知道,她心里的百千滋味,然而,这世间还是有温情的呀。
【作者: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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