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写了长长的todolist,打开空调,恒温60华氏度的冷风吹着已经困得几乎站不住的自己,窗外一轮美国的圆月,而月饼放在身边的架子上--还是天津的。飞机是除了宇宙飞船和做梦之外,适合穿越的最好办法了吧。
前几年刚开始闯荡的自己确实有几分咄咄逼人,总觉得经历是一种看不见的勋章,恨不能找个什么办法把它贴在脸上让它无处不彰显出 I'm different。而此番,下了飞机找到 CSSA的学长,然后奔波于公寓、国际学生处,乃至银行、手机店、家具店、超级市场、菜市场,我像是一台国产的什么机器,乍一来美国正在刷机。与以往不同的是,该机器没有惊叫,没有自拍,只是一边全速运行一边哈欠连天。
赴美的心愿终于完成了。而我也已明白,一个梦的圆满和破裂有时是相似的,都会指向另一个梦。未能实现的梦想带给人的是遗憾,已经实现的梦想带给人的是空荡,只有正在实现的梦想,才让人觉得幸福。我该找个新的梦来做一做,我还需要很多个月夜去构思它的轮廓。
去Delmar大道上的家具店买床垫,同为华大学生的营业员和我攀谈起来。她说, "your English isawesome"。我说,"我给你讲个段子。今儿上午我去参加华大口语测试了。考官问我 "do you have any difficulty in understanding native people's words?"我说没有,她紧接着问了我一个问题,我马上说 "pardon?"那营业员听到这里笑得捶胸顿足,我跟着她一起笑得捶胸顿足。
我想人的失败与伟大,就是在一次一次的解构中完成。或许每一次都会有人肯褒奖我,但是这一切都将融入空气,流进岁月;终究,平凡不是用来摆脱的,是用来享受的,任何一张标签也总有黯淡下去的时候。一段好的经历教会人怎样感激拥有,放下偏执,且永不失掉勤勉和勇敢,而不该是将资历本身,而非心智与人性的美,去等同于自我价值。
生活在华大,让我感觉到什么是真挚,什么是荣誉感。地方不大,但一花一草都有姿态;建筑不高,但哥特风一以贯之。名校如一件作品引人驻足欣赏,是在于那一份胸怀。它感染你,鞭策你,让你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而非无关紧要。 Brown School的教职工,最让我触动的是他们对"责任"的理解。无论工作多么忙碌繁杂,也无论我的问题段位多低,更无论所谓权限,他们的态度都是"来找我--我办公桌上有巧克力"。在这人皆称忙的时代,肯回头弯腰去做些改变他人生活的事情,这是我所理解的"强大"。大学,非大楼之谓也,大师之谓也。
但夜色降临,我还是想念吉大的砂锅面,沈阳万达的铁板传奇,各式热饮,便宜的食材和蔬果,密集的人群,高腔大嗓的街道……那是真正的中国风味,熙攘而冷清,浑和而悭吝,优雅而钻营。只有那里蕴藏着任我别处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微妙默契,深深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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