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有一座桥,横架于通往外婆家的那条长河上,历久的风雨洗刷,已看不清建造的年份,只有桥头的那两个偌大的红字——天桥,还清晰可见。那是童年里见过的真正的一座称得上伟大工程的桥梁,每每看见便觉得甚是雄伟,比起那些简单的石拱桥、独木桥,这座平整宽阔的桥,有着坚实的桥面和安全的护栏,桥面有宽约4米的石板铺成,每隔2米左右一段护栏,护栏的边上是石雕的游龙戏凤,真是栩栩如生,桥头像是一扇威武的大门敞开,横梁上的那些像是腾云,也像浪花,有些神圣。
由于天生的恐高,每次上了天桥便央求妈妈抱着通过,即便是闭上眼睛也都会是惊心动魄的一段路程,害怕脚下的“万丈深渊”会瞬间吞噬我的生命似惶惶不安。再大点的时候,天桥却成了我们嬉戏的最佳场所,由于桥肚是空的,便是藏猫猫的绝佳之地。桥下方那青草铺到了每年的夏季,都会有一丛丛野草莓成熟,携伴成群的去找野果,也是最欢喜的。到了秋末,青草铺上会有无数很大个的蚂蚱在跳动,于是比赛抓蚂蚱也成了最兴奋的活动了,抓来的蚂蚱,有些男孩子会扯下它们的腿烤熟,闻着甚香,胆子大的都会吃掉,我却始终不敢也不愿意尝试一口,只是看着他们残忍的撕开蚂蚱的身体的时候,我也会觉得罪过,仿佛看见过一只小老鼠垂死挣扎在他们火钳上一样,渐渐失去了挣扎,渐渐变成一个固定伸张的姿势,渐渐消散成一摊灰烬,而我也只能把我抓来的蚂蚱,放在小瓶子里守护着,任谁讨要也不会给,只是最终它们还是会死去,因为秋季本是它们生命的终结。
天桥下的河水很清,却从来不知道它有多深,大人们是绝不允许孩子下去游泳的,听说那个收割革命草的女孩,掉进去没有见一丝挣扎的影子,只剩不断扩大的水波,那会有多深呢,家人也一直没有寻见女孩子的尸体,这样会让我想着:那个女孩会不会沉进河底的龙宫,被救起做了谁的公主了吧?
好多年后,我再踏上天桥的时候,它就像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历经的沧桑斑斑刻在桥面和护栏上,站在桥上远眺着悠悠青山、青青绿地,还有那古老的村庄,满眼都是熟悉的味道,那是谁家的炊烟又起,却不见那骑在牛背的少年,不见那赶着群鸭挥着棍的叔伯,不见那纷纷从田地里起身收拾头上的毛巾准备回家的村姑,多少年了,物是人非,天桥也还是天桥,乡村也还是乡村,只是我不再是我。
【作者:临窗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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