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山沟的孩子孤陋寡闻,小的时候,到了正月十五,我们这家家挂灯笼,户户放烟花,所以叫“灯花节”,不知道还叫“元宵节”。只知道那种圆圆的粘食叫汤圆,也不知道它还有另一个称呼——元宵。
那时候,在我的记忆里“灯花节”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汤圆。我们那虽然是农村,但因为是偏僻的大山沟,不产糯米,也不出产白糖和玫瑰,过节从城里捎2斤汤圆算是不错的人家,大多数用当地的大黄米包点加进糖的豆馅,煮出来就是汤圆了。
买不起“正儿八经”的汤圆,也不全是因为穷,离城100多里,交通又不像现在这样方便,谁能因为2斤汤圆花两天时间,还要在外住上一宿呢!
小时候元宵节吃不到元宵是极其普通的事。
虽然小时候没有成顿吃过真正的元宵,但还是尝到了真正元宵是啥滋味。那年正月,父亲往锦州一家商店送鸡蛋,回来买了2斤元宵,给我奶奶爷爷、二叔、三叔、老叔一家分点,家里剩下8个。妈妈小心翼翼地把8个元宵放到锅里煮熟,给我们4个孩子一人分两,说,趁热吃了,凉了馅凝上就不鲜了。城里的元宵皮儿薄馅儿多,吃上一口,满嘴余香。妈妈也从没吃过城里的元宵。我是大头顶,懂得了心疼妈妈,就把自己的另一个元宵送到妈妈嘴边。妈妈只咬了一点点就说:“真香、真甜,好吃!”就把我夹着元宵的筷子推回来
妈妈总是这样,顾孩子,顾丈夫,除非东西足够多,才舍得吃一口,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妈妈想吃啥,我就买啥,多多的买,省的舍不得吃。
那是在1976年,我从学校毕业,回家干了一年农活,就被抽到乡政府当文化站长。自己有了收入,就琢磨着今年的元宵节一定进城多买些元宵,让全家人吃个够。
我的想法没跟任何人说。虽然那时进城也没有现在方便,但公路已经修到村头,并且有了早晚两班公交车。正月十四那天一早,我只告诉母亲出去办事,就搭上了进城早班车。
那时城里卖元宵的都是饭店,品种也没有现在多。我以为元宵是用手工包的,这回长了见识,原来是用大笸箩骨碌出来的,怪不城里的元宵皮儿薄馅儿大。那时我每月只挣32快钱,还是狠了狠心,从汉民饭店买了5斤,回民饭店买了5斤,回到家时,天就黑了。村口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是母亲,抱怨我大正月不早点回家,一家人等着我吃饭呢。我告诉进城买元宵去了,以为买了这么多,她一定会责怪。没想到母亲笑吟吟的说:“也得这些,把你爷、奶、叔、婶、孩子都叫过了,你出息了,一家人乐呵乐呵。”
那个元宵节叫人永生难忘。当圆圆的月亮带着笑脸露出东山头的时候,小山村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笼。我们一大家20多口人都集聚到我家的院子里,母亲煮了一锅热腾腾的元宵,一碗一碗端到每个人面前。大家仔细地品尝着城里正宗的元宵,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今天想起来,好像还在眼前一样。
后来,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公路也铺上黑色路面,贫困、闭塞的山里人不在贫困、闭塞,
元宵节吃城里正宗的元宵也就不再是奢望。用黄米包豆馅代替糯米元宵的日子已经远离了山里人。
1998年,我调到城里工作,老婆孩子也进了城,父母随弟弟继续留在大山沟里。每到元宵节前夕,城里大街小巷,元宵的叫卖声彼此起伏,本地的、外进的,精制的、普通的,甜口的、酸口的,玫瑰馅的、枣泥馅的……,形形色色的元宵琳琅满目。我每年都要给乡下的父母买些送过去。现在元宵的花样更多了。可惜,10年前父母已经离世,二老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