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4日,情人节。在前往北京的飞机上,我像个陷入爱河的少年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一想到在那里即将亲身体验的一切,就好象有几只蝴蝶在我的肚子里飞,麻酥酥的感觉。登长城、学中文、品尝当地的美食…… 那一刻,我当然没有想到,这种年少无知的爱会不时受到严峻的考验。
在机上刚刚跟我的邻座搭上话,就对此有了体验。他叫大卫(David Chin), 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的父母都是农民,省吃俭用地攒下每一分钱供他前往伦敦剑桥大学深造。这是他两年后首次回家探望父母。
当我告诉他我要去清华读一年中文时,他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他问我是真的想去学习,还是只想去玩乐一番而已。当大卫看到我眼中的不解时,他解释道,他有点看不上西方学生的学习风气。对于他来说,西方学生总离不开畅饮狂欢聚会玩乐。
而对于中国人来说-他向我解释道-学习绝对是一件严肃的事。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为将来的事业做准备。大卫平均每天有五个小时在剑桥大学的图书馆里学习。跟他的朋友们一样,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却又都前往遥远的英国创建美好的未来。他们的消遣方式是约好在晚上六点钟碰面一起吃晚饭和闲聊,做几个小时的作业,然后按时上床就寝。
我对他说,对于像我这样的西方人来说,这是很难搞得懂的。我说,我在乌特勒支读书时的生活,跟那些英国学生一样是由频繁外出、夜深而归而构成的。我为了拿到学士学位而做出的努力,跟中国人的学习方法相比简直等于零。四年之后,我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毕业文凭。
而几天之后,当我开始上课时,中国的不同真的显示了出来。我跟中国的直接教学方式的第一次接触可以说绝不是一见钟情。在没有用英文做任何解释的情况下,老师就开始用中文对我和我的一脸困惑的同学们讲起了课。他们希望我们也像当地人一样,每天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做功课。他们认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迅速掌握这门语言。
前三个月,我将生活切换到了生存模式。上午吃早餐和重复单词,下午去学校,晚上快速进餐、写作业和学习新单词,直到记住为止。这是非常累人的生活。有时候,我的大脑塞得如此之满,以至于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境地。我逐渐开始理解了大卫的作息时间表。正当我快要失去了勇气之际,学习成果显现出来了:慢慢地,中国人开始听懂了我的话,独白也开始转变成对话。中文教学方法真的开花结果了?
转眼到了2012年。今年的情人节与往年一样与我无缘。一年的时间、2500多个汉字和数百个小时的作业之后,我回到了荷兰乌特勒支。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也已被操着粤语的十五岁少年所取代。到乌特勒之的中文学校上课是为了保持我的语言能力,纯属自愿,也因为我喜欢。但我那些年少的同学们呢?当他们的朋友们在外面自由自在地踢足球时,他们却在本应自由的星期六来这里背单词。他们是被父母送到这个学校来学习普通话的。
在荷兰,学习对于不少来自华人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业务”。不过,我很快也发现,这绝对没有北京那么严重。在中国学习期间,我几乎被繁重的作业弄得头昏脑胀,而在这里,我“可以”每两个星期“只”学习二十个词语。而且还是在我自愿的情况下,完全没有任何压力。还有一大优势在于:乌特勒支中文学校的老师讲荷兰语。
可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在清华学中文的那些日子。我想起了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的那么那么多中文词汇;那些严格的老师;大量的家庭作业…... 虽然“艰苦”,但努力换回的成绩却那么清晰可见,进步是那么明显。所有这些记忆让我百感交集,一时间,我仿佛又成了那个陷入爱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