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朋友们补课
那天下午,都六点多了,我从吉姆的小店出来。 做了一天的帐,有点累,肚子饿得咕咕叫。鬼佬真小气,给他干八、九个小时的活,连饭也不管。 汽车站快到了, 我犹豫了一下, 反正自己回去也不想做饭, 就去吃碗麻辣烫吧。 这家餐馆的就餐环境很差,我每次吃完都要跑肚,但就是忍不住想吃。
刚在桌边坐下,手机响了:“Snowy,” 我一听是安娜,我一块打工的好朋友。她说:“我们三个人在做《统计》课的小组作业,明天就要交了,可是几道计算题想破脑袋也作不出来 ,帮帮姐姐吧。” 我压低声音:“你开什么玩笑,你们学的是master(研究生)课程,可我大一还没念完呢。”她还不死心:“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别人了,你的《统计》不是考了95分吗?说不定会做呢。”她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我无奈:“好吧,你念一道题。我看会不会。”她马上道:“有人在某一旅游风景区随机调查了400名游客,发现其中300名是第一次来该景点观光。要求:以95、45%的可靠性(za/2=2)估计初次来该景点的游客比重的置信区间。”我听了有点不可置信,这分明是我们大一《统计》课学的内容。
后来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大二我上暑期课程,有一门《公司法》,老麦居然跟我们的课程一样,我还是问他借的书。后来我才弄明白,申请澳洲的会计专业研究生课程,专业没有限制。不管以前学什么: 机械工程、生物或别的什么。因为会计是移民专业, 而国内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做法,大学毕业才去国外留学。而本科没有会计基础的,在上研究生课程前,需要读一个研究生预科, 讲的就是我们本科三年的精华。 我听了安娜的题,挺有把握地:“学过,应该不难。”她松了口气:“太好了,你帮帮姐姐,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水煮鱼。”一听有好吃的,我马上眉开眼笑,大包大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会儿安娜开着车到了。她是位很可爱的长着园园脸的女孩子,比我大两三岁。平常像姐姐一样照顾我。像一切时尚的女孩子一样,她挣的钱很多,却一分也攒不下,都购买了各种高档化妆品。她还迷信减肥药品,多贵都买,觉得自己太胖了,其实只是丰满而已。在我眼里,她反而像个率性的小孩子,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我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不解地问她:“你不是一直吵吵着开学后转专业吗?怎么又学上会计了?”她叹了口气:“别提了,老妈死活不同意,拿话激我‘人家别人都能念出来,就你那么笨,拿不到毕业证?” 我一想,也是啊,别人行,我怎么就不行,我得争这口气。 这不又跟会计较上劲了。”我听了很不以为然。妈妈在电话里一针见血地说,安娜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她如果学个tafe里的西点课程,学制短,学费低,自己喜欢,拿绿卡也容易,好找工作,生活多滋润呀。 而国内的家长却不这样看,逼着孩子学一些不感冒的课程。岂不知,她学起来费劲,一不小心就挂课,一挂就得重修,一门课的学费就是12000人民币。就算毕业上班了,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没有成就感不说,就像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常年累月谁受得了。什么时候每个人都能真正为自己活着就好了。
一进门,她的两个同学正看碟片呢。我也顾不上喝水,拿起桌上的习题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难的,如果我自己做,也就半个小时吧,但给人讲解,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自以为讲得很清楚,一抬头,三双茫然的眼神。你还得把高中的数学、 统计基本概念再复习一遍,几道题讲得我比上节课都累。更可气的是,我把一些重要的数据用红笔勾住,让安娜只是抄一遍, 然后我把抄好的数字往公式里带,算几遍得数都不对。我抬头看她,没好气地问:“你抄对数字了吧?”她还不服气:“你以为我是弱智? ” 她在厨房里怡然自得,比她算题时自信有神采多了,饭菜的香味直往我鼻孔里钻。我只好重新算。但见鬼了,数字就是不对。我气恼地把笔一扔,我无意中看见红勾勾住的是52,但安娜却抄成了25。 我多做了两个小时的无用功,最终和他们一起把小组作业搞定。
“安娜,快点开饭,饿死了。” 我们四个人说说笑笑地享用了一顿美餐。临走时,安娜给我50澳币:“Snowy,今天辛苦你了。” 我没有推辞,很自然地接过来装进口袋。 澳洲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人们的每一分钟,每一分付出都是有价值的。 起码我是这样。 我已经学会把友情和金钱分得很清,是我的劳动所得就没必要客气。
晚上回家,我抑制不住兴奋, 想和人分享点什么。 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今天我挣了140澳币。”(包括白天在小公司记帐的90)。140澳币不是我挣得最多的一天,但意义不同,它的每一分,都是凭我的能力和智慧所得,是我新生活的一个开端。
国内严谨的教学,锻炼了我极强的逻辑和计算能力, 让我学起《会计》、《管理会计》、《统计》等计算类学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有一天薇薇安很兴奋地给我打电话:“Snowy, 猜猜我的《公司法》考了多少,猜不到吧?80,整80分。” 真不容易啊!薇薇安是个武汉女孩。长得很漂亮,学业优秀。她上的是科廷在新加坡的分校。 大三回到本校拿到学士学位,现在就读master。 我也不由得喜出望外:“这么高?”80分就是HD ,是我们每一个学生梦寐以求的分数。
《公司法》是我暑期修的一门课。教授是这个领域的权威。 当我结业时,薇薇安在新学期刚刚报了这门课, 快期中测验时,我把自己的课堂笔记给她拿过去。 重点、必考的部分都拿红笔作了记号,再三交待:“第三章的概念一定要背牢,某一个案例是必考的。” 她仔细看了我的笔记,惊叫起来:“呀,你们教授水平就是不一样,像这一章,”她指了指教材的第五章:“我们老师在课堂上讲,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但是一看你笔记上的举例,我全懂了。”她拿着我的笔记如获至宝,她又是一个非常用功聪明的学生,拿HD是理所当然了。电话里,她的口吻和安娜惊人一致:“想吃什么,姐姐请你。”我在她们之中年龄最小,她们又觉得我特别不容易,我也就侍宠而骄,时不时地宰她们一顿。今天又有这么高兴的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而小玲就不同,我们一直是同学。每当她和别人来找我探讨问题,或让我算些题,她嘴上不说,心里一直为占用我的时间而过意不去。她们谁都知道,我惜时如命。一做完功课,她二话不说,不停地帮我做家务,打扫家、洗碗、洗衣服,什么都帮你干,拦都拦不住。
给朋友补课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不仅仅能收获友谊, 教学相长,自己也加深了理解,巩固了所学的知识, 常常会有新的发现。 嘘,小点声,别让安娜和薇薇安听见了,我还指望她俩多请我两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