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12日,广州白云机场。
飞机起飞前的半个小时,我嚼着口香糖,告诉自己要平静,可是脑海仍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临行前的话别。凌晨4点,我们赴泰学习的同学在学校广场集合上车,本不想让父母送的,但拗不过母亲的坚持,父亲终是亲自开车送我到了南宁,与母亲不同的是,父亲口气轻松地与我开起了玩笑,讲起了高速公路的冷笑话,母亲在一旁只会干瞪眼嘱咐他专心开车。护照和签证办好的时间不过2个月,本来随意整好的行李,最后不知怎的,多出了很多药和衣服,甚至还有传说中“未曾谋面”的治水土不服的药,肯定是母亲和奶奶互相通气后的结果,尽管我一再抗议,背包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提箱。
在出发往广州前的时间里,母亲一直重复地絮叨着,仍是2年前初到大学时候说的“注意身体,好好学习”。同样的话,不同的场景,却是更添了几分伤感,因为这次,跨的是国界。天还未亮,四周家长们的叮嘱声,朋友们的临行话别,依稀起伏的抽泣,让爱开玩笑的父亲都沉默了,我只得笑了笑,说:“我不在了,可没人帮您挡酒了,老妈你管着他一点啊。”母亲听了虽然没说话,抓我的手却是更紧了。5点天微亮的时候出发了,父亲潇洒转身走向了停车位,母亲跟上后,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当广播响起提示要关机的时候,我给母亲播了电话,告诉她要保重身体,照顾好奶奶。挂机后不久,就收到了短信:奶奶说等你过年回来再一起包粽子,还有,儿子,妈妈爱你。
回了信息,告知我到达曼谷的时间,再看一眼手机屏幕里笑得灿烂的阿慧,关机。
对着窗外的天,忍不住笑了。曼谷,I’m coming。
2009年6月12日,傍晚,曼谷机场,商会大学。
灿烂的晚霞渲染了整个曼谷的天空,在滑翔道上转了一圈后我们终于踏上了曼谷的土地,心中对这个东南亚热带国家的首都充满了莫名的期待,坐在大巴上的我们兴奋地对着窗外指指点点,这个被赋予了神秘佛教气息的国度啊,你将在往后的日子里给予我们怎样的惊喜?
从初到的磕绊到日渐的熟悉,我们渐渐适应了相较国内更为缓慢的曼谷生活节奏,每天上下课之余,偶尔午后会捧本书在校园里自习打盹,放学后两手瞎比划着和泰国学生乱侃,也会在饭后流连于繁华的夜市,又或者在闲暇的周末召集朋友来一场小小的外府风情游,小日子甚为惬意。然而,与缓慢流淌的时间成反比的,是那个名为Homesick的思绪,常常在某个时刻,不自觉就蔓延在你的脑海。比如,这道菜没有中国的好吃;比如,这个Presentation如果换成中文我一定能做得更好;比如,傍晚天边滑过的飞机云,会不会是回到中国的航班;好多好多的比如,就好比即使在中国的时候仍会拿大学所在的城市和家乡比,更何况此时已身在异国,思乡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不论何时无论何地。
2009年10月1日,教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
这是第一次不放假的国庆节,因为是中国的国庆而我们人在曼谷,泰国时间8点不到的时候很多人就跑到了教室等着看转播,盛大的阅兵仪式,升旗,阅兵,然后是庆典,国歌响起的时候,大家很自觉地起立,听着国歌感动到快流泪,原来这就是之前学姐们在火炬传递到曼谷时所说的那种即使不能到现场也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心情。
以前还在国内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很多留学生一起聊天吃过饭,每当聊到各自国家的时候,他们脸上都会露出自豪的神情,那时候没出国不明白他们对自己祖国那膨胀的自信心从何而来,而如今自己终于身处异国的时候才明白了,那骄傲,是来源于内心深处对于祖国无尽的热爱,与她曾举办过的奥运会无关;不因为她的历史悠久,不因为她的幅员辽阔,不因为她的发达程度,只因为,她是你的祖国,是每当别人问起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时,你会骄傲地回答出的“中国”两个字,仿佛说完后还不尽兴,然后在心里反复咀嚼,愉悦到心里开出了一朵花,令你瞬间将微笑挂在脸上的两个字;是经过你身边的路人不经意间谈到关于中国的负面消息时也要忍不住停下反驳回去,允许自己挑剔却不允许别人议论的护牍情绪;是比爱自己还要爱的中国。
2010年5月28日,曼谷机场到广州白云机场。
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安检工作人员用生硬的中文和我们一帮人微笑地说着谢谢再见,还没有回到中国,内心已经雀跃不已。带给家人朋友的礼物,竟比行李还要多。2个小时后回到广州,回到熟悉的语言环境,有点不知所措,矫情地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机场,知道父亲已经在外等候。
高速公路上说起泰国红衫军最近的动静,父亲竟然不感到担心,因为他知道学校毕竟是安全的,也相信他的儿子。回到家,母亲激动地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感叹着怎么瘦成这样,言语里尽是心疼。奶奶在旁边看着,皱巴巴的脸上因聚焦而眯起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笑得好不开心。第二天在包粽子的时候,不停地对着来帮忙的婶婶说着我乖孙可厉害了,出国读书呢。好在婶婶也不嫌烦,乐呵呵地应和着,手上绑粽子的动作依然利索。
在家待了2天后就回南宁的学校领毕业证了,想着奶奶肯定又要摩挲着这红色的毕业证再夸上一阵,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夏日午后的温暖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落地上,看着来往的生疏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仍是倍感亲切,连空气都如此美好,我情不自禁的笑了,曼谷,夏天过后再见。
总之,南宁,I’m back now。
奶奶说,我乖孙回来就好!回到家就好!(摘自:神州学人;文/曾繁明 商会大学国际学院国际贸易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