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10多摄氏度的寒风中,韩国首尔石溪地铁站7号出口外,一群看上去二三十岁的中国人缩着身子默默站在一边。下午5点多,一辆印着“现代宅配”字样的面包车停了下来,这些人立即忙碌起来,手脚麻利地装货卸货。这样的工作在韩国被称为“太白”,类似中国国内的快递,而在这里,不少留学生把它当成了打工的首选。
留学生涌向宅配业当“太白”
虽然纬度更偏南一些,首尔的冬天并不比北京暖和很多。韩国三分之一的人口集中在这个大都市圈,每日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没人会注意到市中心石溪地铁站的7号出口每天下午5点左右都会有一群中国人在寒风中翘首以待。他们等的是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写着“现代宅配”。
“宅配”其实就是中国的快递,因为韩国盛行网络购物,再加上国土面积小物流便利,所以快递行业的体系十分庞大,需要的劳动力也多。宅配公司大抵都是白天派送,晚上在物流站把货物装车卸车。聚在地铁站的这些中国同胞等的便是装车卸车的搬运工作,韩语音译过来叫“太白”。宅配公司的物流站是四面洞开的大仓库,门口排满了来自韩国各地和发往韩国各地的箱子包裹。轻到衣服和礼品盒,重到一袋袋的大米和食盐,全都靠干“太白”的打工者进行分流。
“这种活又累又脏,还得熬夜,要不是工资是当日结的比较放心,我才不来卖这个命呢。”在首尔某大学读书的小王抱怨说。像他这样为了赚零花钱而来干“太白”的留学生有很多,因为“没事的时候来挣个零花钱,总比在宿舍里睡觉强”。
“本地人拿8万,我们只拿5.5万”
“同样的活儿,韩国人一天晚上能领到8万韩元或者更多,我们最多只有5.5万。”很多留学生反映他们的待遇并不好,不仅工资比韩国人低,干活时还会挨骂。工作时韩国班长对中国人很凶,一直催着“巴里巴里”(韩语“快点”的意思),一边还骂着脏话。
“为了挣点钱,能忍的尽量忍着呗。因为大多数学生打工是不被学校允许的,出了事弄不好会被罚款。”小王也有很多无奈。
“你们学生还强一些,我们还得小心法务部来抓人,就怕到时候跑都跑不掉。”老李是河北沧州人,没有有效签证和居民登录证,是个黑工。
首尔地区的黑工以安山最多,大约集中了70%的中国人,在那儿既能买到中国的烟酒等商品,又能买到所谓“卡机”,即无需合法身份就能使用的手机(韩国的移动通信实行实名制,没有合法身份不能办理)。
“前段时间在安山的一个会社(公司),法务部一下子抓了300多个中国人。”老李心有余悸。据他说,以前偷渡来的白天都不敢在街头露面,说不定就会受到警察的盘问。“即使挣着钱了,怎么回国还是个问题。老婆孩子好几年都没见面了。”现在中韩交流日益密切,中国人入境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不需要铤而走险偷渡,但大部分同胞“还是不容易”,因为没有身份,语言又不通,吃了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老李告诉记者,有位东北妇女初来乍到时寄身于韩国“好心人”介绍的“教会”。这个“教会”不仅给她提供食宿,还提供银行通账供她领工钱。结果,她后来在一家会社没日没夜6年挣来的30来万元人民币全被“教会”扣下,费尽周折才讨回了一小部分。
“就业”压力大只睡5小时
如今,韩国经济并不景气,类似宅配“太白”这样出力多挣钱少的工作也越来越难找。由于人员流动性大,偷东西之类的情况时有发生,好多公司纷纷开始辞退中国人,不少人表示“就业压力很大”。
小刘来自山东临沂,现在是全罗北道一所大学的学生。因为“当地是小地方,不好挣钱”,所以选择寒假的时候去首尔打工。
“我在仁川租的房子,离这里(指石溪地铁站)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他说,“本来是投奔仁川的那家快递公司去的,不过刚来没几天人家就不要中国人了。”现在他只能每天奔波在石溪与仁川之间,仅能睡5个小时的觉。
“从下午3点到第二天上午10点,我不是在干‘太白’,就是在去干‘太白’的路上。”一脸倦意的小刘仍不忘开个玩笑。
入冬以来天气渐冷,零下10多摄氏度的冬夜,在近乎露天的环境下装车卸车着实不易。不过小刘丝毫没有降低干“太白”的热情,“快回国过年了,怎么也得弄套像样的衣服,还得给姐姐买套化妆品,再坚持几天,这些东西就都有了。”
据统计,现在在韩中国人数量达到40多万,除了少数从事教学、科研工作和办公室的白领之外,大多数中国人从事一些韩国人不愿做的苦力活,即所谓的3D行业(Difficult、Dirty、Dangerous,脏、累、险),如做建筑工人、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在澡堂搓澡按摩、在劳动密集型的加工厂打工等。不仅工作条件恶劣,每当出现重大事故时,中国人所受的补偿都很不如人意。
根据韩国现行的外国工人产业灾害补偿标准,安全事故补偿是按照原国籍标准进行的。如果一个韩国人的手指被切断了,可以获得1亿韩元(1000韩元约合人民币7.8元)的赔偿,换作中国人,只能拿这个金额的1/10。(严姗隽 刘浩 贾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