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坏的市场经济”与“不完全的市场经济”
在1990年代中,中国社会出现了裙带资本主义泛滥成灾的苗头,对此,吴敬琏等严正提出反对,提醒人们注意分清好的市场经济和坏的市场经济。这对社会具有积极意义。但是一个同样严重、也许是更加深层次的问题却为人们严重忽视了,这就是――还应该更加注意分清完全的市场经济和不完全的市场经济。
在裙带资本主义背后,还站立着更为可怕的国家至上主义和后极权主义,它使得今日中国实行的市场经济,不仅含有很大的道德上“坏的市场经济”的成分,而且还是结构上严重残缺的“不完全的市场经济”。
1992年,中央正式宣布经济领域以建立市场经济为目标,但是仅仅过了1―2年,那些市场主义的真诚倡导者就实行了收权的宏观调控政策,以及加强中央财政汲取能力的分税制。他们显然没有能够理解自1978年以来所实行的在经济领域放权让利等压缩和消解极权主义的战略性努力,未能认识到中国改革背后大尺度的历史走势。实用主义的短视,使他们选择了一条国家主义的市场经济思路,可想而知,它乃是中央集权主义和市场经济妥协媾和的产物。
2.国家主义的中央集权制对于机构膨胀的首要影响
1993年以来实施国家主义的市场经济的政治后果之一,乃是中国本已足够强悍的中央集权得到了令人吃惊的加强。
这一对1980年代放权让利改革的重大历史倒退,其始作俑者,是1988年的治理整顿。1993年实行宏观调控,在正确地对金融领域实施严格管制的同时,却武断地把这种管制推广应用于全局,形成了国家主义导向和市场经济导向的畸形藕合。从治理整顿开始的加强中央集权的倒退的列车,由此得到了添火加速。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1988年以来中国政府机构规模急剧地膨胀。这在基层县乡政权表现尤甚。中央政府能够理解的农村现代化模式,依然是加强对农村、农民和农业的权力控制、强制管理和实力引导。这是一个标准的国家主控模式。庞大的党务系统,政务管理系统,税收系统,计划生育管理系统,还有公检法系统,在国家主义加强管理和控制的导向下,象一个生长失控的怪物,可怕地向县乡扩张。迟迟不进行政治改革因而对之无法实施有效监控的行政系统,理所当然地被特权阶层所操纵,他们将关系网不断编织进这一政府及公共服务体系,使得机构膨胀的问题更为恶化。从1988年至2000年,仅仅十余年间,农村县乡政权的规模增幅普遍达十倍以上,一般地,一个乡镇的工作人员由毛时代的十几人、二十几人发展到今日的一百多人、二百多人。这中间还不包括教师队伍。
人们往往道德性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下层官吏的贪污腐化、胡作非为和关系网的扩展上,而看不见国家主义的中央集权的制度运作这一结构性因素对于机构膨胀的首要影响。
今日中国大陆压得底层民众喘不过气的“吃饭财政”,乃是鼓吹加强中央集权下的管理控制的国家主义市场经济路径的必然产儿。加强管理的建构取向(国家主义)和不受监控的绝对权力(特权阶层,不过是国家主义中央集权制的另一衍生物)两极藕合,必然导致政府体系(包括政府机构、公用事业和政府控制企业)的结构性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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