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中考历史延伸阅读:宋代科举制度下的社会心态

2012-11-29 22:13:57 中考历史

  “科名前定”的宿命论,无疑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当时的社会心态。既然“科名前定”,举子在科举制度下显得那么被动和无能为力,便不能不转而求助于冥冥中的主宰,除此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首先是乞神。如上文已引的荆伯珍《神告传》,因乞神而能成功地将试赋时误书的“喷”改正为“焚”字,即一典型事例。又如:

  余尚书靖,韶州曲江人,天圣元年(1023)第进士,又中拔萃。始自曲江将求荐于天府,与一同郡进士刘某偕行。刘已四预计偕,行至洲头驿,有祠颇灵。余谓刘曰:“与足下万里图身计,盍乞灵焉。”遂率刘以楮镪、香酒祷祠下,乞梦中示以休咎。是夕,余梦神告召而谓曰:“公禄甚厚,贮于数廪,官至尚书,死于秦亭;刘某穷薄,止有禄六斗耳。”公谢而退,遂寤。其后出入清华,声望赫然,……刘某者,以累举不第,就南迁,遂摄一尉,才逾旬而卒。 [10] (卷2《余尚书》)

  其次是求巫。由于人神阻隔,士子欲与神“对话”,预知科名,就不得不依靠“中介”——巫。所谓“巫”,有僧人、道士、日者、相人,以及诸般自称深谙术数者流。如:

  蜀人严储者,与苏易简之父善。储之始举进士,而苏之子易简生。三日为饮局,有日者同席。储以年月询之,日者曰:“君当俟苏公之子为状元乃成名。”坐客皆笑。后归朝,累亦不捷。太平兴国五年(980),果于易简榜下登第。 [14]

  吕文穆蒙正少时,尝与张文定齐贤、王章惠随、钱宣靖若水、刘龙图烨同学赋于洛人郭延卿。延卿,洛中乡先生。一日,同渡水谒道士王抱一求相,……文穆对席,张、王次之,钱又次之,刘居下座。坐定,道士抚掌太息。众问所以,道士曰:“吾尝东至于海,西至流沙,南穷岭峤,北抵大漠,四走天下,求所谓贵人,以验吾术,了不可得,岂意今日贵人尽在座中!”众惊喜。徐曰:“吕君得解及第,无人可奉压,不过十年作宰相,十二年出判河南府,自是出将入相三十年,富贵寿考终始。张君后三十年作相,亦皆富贵寿考终始。钱君可作执政,然无百日之久。刘君有执政之名,而无执政之实。”语遍及诸弟子,而遗其师。郭君忿然,以为谬妄,曰:“坐中有许多宰相乎?”道士色不动,徐曰:“初不受馈,必欲闻之,请得徐告:后十二年,吕君出判河南府,是时君可取解。次年,虽登科,然慎不可作京官。”延卿益怒,众不自安,乃散去。久之,诏下,文穆果魁多士,而延卿不预。明年,文穆廷试第一。是所谓“得解及第,无人可压”矣。后十年作相,十二年,有留钥之命,悉如所言。延卿连蹇场屋,至是预乡荐。 [15] (卷中)这些巫的“神通”非常之大,不仅能知人科名,而且连考题也可预知。如:

  进士董之,咸平元年(998)将赴举,颇怯于公战。常歇马于信陵君庙下,忽遇秣陵进士许骥自南来,亦将求荐于府,叙话久之,许曰:“适于院见一翁,云开禄命书甚灵,盍往谒之?”二子同诣,各说其生之年甲,翁曰:“据命,二君未见食禄之期。”许戏之曰:“今年状元谁也?”翁曰:“此却知之。”遂于禄命簿后揭出一页,上画一人极肥大,被金紫,下注曰:“咸平元年状元,三十。”董、许莫能辨。又问曰:“府试题可知否?”曰:“岂惟府试,虽省试、监试皆可知。”又于簿后揭一页,上画赫日一轮,此省试赋题也。又一页亦画日一轮,曰:“国子监试题也。”二子莫测。已而收其簿入于院,后莫穷其迹。后府试《离为日赋》,监试《迎长日赋》,省试《仰之如日赋》,状元乃孙仅,最丰博,年果三十。其年二子果不利于春官。此可以见科举题目且皆前定,况得失乎?(原注:出钱希白《小说》。) [7] (卷12《董赋题》)

  再次是乞“先师”。读书人以孔子为“先师”,在决定命运的科举考试中自不能忘,于是让这位死去一千数百年的古“圣人”再做好事:

  宋王沂公(曾)父,虽不学问,而酷好儒士,每遇故纸,必掇拾涤以香水。尝发愿曰:“愿我子孙以文学显。”一夕梦先圣抚其背曰:“汝敬吾教,何其勤欤。恨汝已老,无可成就,当遣曾参来汝家。”晚年果得一子,乃沂公也,因以曾字名之,竟以状元及第,官至中书侍郎、门下平章事,封沂公。 [16] (卷8附《郴学大成》)

  除上述外,在宋人眼里,能预兆科举吉凶的还很多,形成了民间的各种传说、信仰和风俗。如《能改斋漫录》卷11《临川王右军墨池》曰:“临川郡学,在州治之东,城隅之上。其门庭之间有池,深而不广,而旱不竭,世传以为王右军墨池。每当贡士之岁,或见墨汁点滴如泼,出于水面,则次春郡人必有登第者。”又《祥瑞谶应》:“黄冕仲未第时,尝有魁天下之意。元丰四年(1081),南剑州谯门一柱忽为迅雷所击,口占绝句云:‘风雷昨夜破枯株,借问天公有意无?莫是卧龙踪迹困,放开头角入亨衢。’次年,冕仲遂膺首荐,又次年,对策为天下第一。饶之浮梁县有谶语云:‘青山圆,出状元。’邑人程尚书在上庠,累为优等,而尚未登第。尝寄诗与乡人云:‘试问青山圆也未?不应久负壮图心。’明年,公试上舍,为第一人。”又《梦粱录》卷4《解闱》:“亲朋馈送赴解士人点心,则曰‘黄甲头魁鸡’,以德物称之,是为佳谶。”

  应当指出,上述事例,无论是乞神求巫,还是相信所谓佳谶吉兆,皆非偶然的个别行为,而带有相当的普遍性。在宋代,卜祸福、占吉凶的民间巫术,势力非常强大。鲁迅先生说:“宋代虽云崇儒,并容释、道,而信仰本根,实在巫鬼。” [17] (《中国小说史略》) 王安石曾作《卜说》,对当时的卜筮之盛进行了考察,据他估计,“逆斥人祸福”的卜者,举天下而籍之,“盖数万不啻,而汴(京师开封)不与焉;举汴而籍之,盖亦以万计”。何以此业如此兴旺?究其原因,是“以彼为能决”,能解决人们急于要解决的“惑”与“忧”。 [18] (卷70《卜说》) 对科场举子而言,最让他们“惑”与“忧”的,莫过于自己的命运和前程,故求神问卜,遂成常事,而“科名前定论”也就在这种气候下,拥有了最广大的市场,成为最为流行的社会心态。

  当然,宋人也有不崇拜科名而相信自己能力的,如徐度《却扫编》卷下所记:“王文安公尧臣登第之日,狄武襄公(青)始隶军籍。王公唱名自内出,传呼甚宠,观者如堵。狄公与侪类数人立于道傍,或叹曰:‘彼为状元,而吾等始为卒,穷达之不同如此!’狄曰:‘不然,顾才能如何尔。’闻者笑之。后狄公为枢密使,王公为副,适同时焉。”不过像狄青那样不靠科名,而以武功致高位的,毕竟是极个别人,既不足以改变科名在通往官场道路上的重要性,更难以影响整个社会心态。

  若“前定”的命运是下第,士子们便不免失态甚至变态。刘壎《本州教授曾月崖墓表》记述一位在宋季下第的举子,入元许多年后,仍然追悔不已,死不瞑目。他为之表墓的墓主、所谓“本州教授”叫曾友龙,淳初试礼部不中,准备再试,而宋亡科废,犹琅琅吟哦,舌本流津,曰:“吾志也。”间遇曾擢第成名者,辄倾倒礼敬,曰:“吾羡也。”大德甲辰岁(八年,1304)六十九,“一日,怅然曰:‘吾试礼部时,吾与某人俱,吾赋与某人正同,然某人得之,吾竟失此一领绿衫(按:宋代赐新进士并诸科登第者绿袍),吾遗恨也。’吾闻之流涕,盖距科废已三十年,距属纩几日耳,愤闷未平犹若此。吾故曰:可哀也。”刘感慨道:

  自唐赓进士科,宋因之成俗,凡齿章缝、亲觚翰,率以词章科目为儒者之极功,而它不皇务。得之者也,于人家国正亦未知其何如;而偶失之,即愁苦怨抑,如不欲生,如学佛而臻疾证,如修仙而不遂冲举,甚至垂绝犹耿耿凄断,为终古之恨,若吾故人曾君者,诚可哀也。 [1] (卷8)

  前面说过,宋代科举严重扭曲了士子的人格,而曾友龙可谓是又一典型,是“宋版”本范进式悲剧人物。确如刘所反复感叹的:“诚可哀也!”

  四、“科名前定论”与宋人志怪小说

  翻开宋人笔记(包括常说的“史料笔记”),特别是小说集,上述“前定论”故事比比皆是,尤其是在洪迈的《夷坚志》中,可谓连篇累牍。在我国传统的民间信仰中,很早就有所谓“灵验”、“报应”之说,而在佛、道二教中,“灵验”故事成为“辅教”材料,向为善男信女喜闻乐道,深信不疑。自从有了科举,“灵验论”很自然地延伸到这个关系到千家万户切身利益的领域,成为“科名前定论”;也很自然地要进入文人的视野,成为志怪小说创作取材立意的丰富矿藏。

  就“前定论”志怪小说的类型看,以“梦”与“神”通者为最多,如《夷坚甲志》卷4《詹烨兄第》、卷5《龚舆梦》、《汤省元》、卷7《青童送笔》等等皆是。再举《夷坚支甲志》卷7《姚迪功》为例:

  建昌新城姚叟,政和三舍法行时为军学生,尝谒梦于神,以卜穷达。梦己著公服设香于所居门外谢恩,觉而不晓其旨。或云:老生当受恩科而不及赴者,列门赐敕牒,以为诸州助教。于是怃然自念曰:“岂吾旦夕预贡选,而蹉跎不第,至于特奏名乎?”已而累举不登籍,遂束书归休,绝意荣路。己卯(绍兴二十九年,1159),皇太后庆八十,霈恩锡类,姚以孙思贤,获乡荐,得迪功郎,实祗命于家门,距昔者之梦,恰五十年方验。

  由本篇可概论这类故事的一般结构:先设举子梦中通“神”,“神”或给以约略可晓的谶语,或让你处于某种迷离恍惚的环境之中(如此篇),等等。总之“神”不能说破,而谶语或环境须是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然后经过人各不同的一番曲折,而结果似乎都可从“神”的指示中找到依据,也就是一一“应验”,让人顿然惊骇“神”的先知先觉,证明“前定论”的正确性。这几乎成了套数。

  “前定论”志怪小说除写人、神交通外,也有社会性较强、含义深刻的。如方勺《泊宅编》卷下(三卷本)《朱晓容》,就是一篇难得的佳作。朱晓容“尝为浮屠,以善相游公卿间,号容大师。后因事返初,惟工相贵人,他人虽强之使言,终非所喜,而中者亦寡”。他曾为大理寺丞致仕朱临的二子行中、久中看相,一见朱行中,“惊起贺曰:‘后举状元也。’”作者写道:

  是秋至京师,二朱舍开宝塔寺,(朱晓)容寓智海禅刹。相次行中预荐,明年省闱优等,惟殿试病作,不能执笔。是时,王氏之学士人未多得,行中独记其诗义最详,因信笔写以答所问,极不如意。卷上,日方午,遂经御览,神宗良爱之。行中不知也,日与同舍蔡冲允(蹈)、丁葆光(经)围棋。……未唱名前数日,有士人通谒,……延之坐,不暇寒温,揖行中起,附耳而语曰:“某乃梁御药门客,御药特令奉报足下,卷子上已置在魁等,他日幸相记。”行中唯唯而入,再执棋子,手辄颤,缘宠辱交战,不能自持。冲允觉而叩之,具述士人之言。冲允曰:“曾询梁氏所居否?”曰:“不曾。”或曰在州西,急赁马偕往,欲审其事。至梁门,日已曛,度不能返,遂复归。而行中念容,独往智海宿。容闻其来,迎门握手曰:“非晚唱名,何为来见老僧?必是得甚消息来。”行中曰:“久不相见,略来问讯尔。”师曰:“胡不实告我?冯当世未唱名时,气象亦如此。”行中知不可欺,因道梁氏之事。师甚喜,为开尊设具。……

  据《泊宅编》卷上,朱行中后来典数郡,方勺是其门客,故所记当有一定的真实性。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王氏学”在当时科举中的重要地位,只要能记王氏新经义,哪怕是“信笔”写答,自我感觉“极不如意”,仍能置高第,从中不难体会作者的讽刺意味,此其一。其

  二,“梁御药”的预传消息,吩咐“他日幸相记”,科场内外相勾结的把戏,昭然若揭。

  又如《说郛》(涵芬楼校本)卷30《隽永录》引王《来岁状元赋》,写大中祥符中西蜀二子赴省试的穷困之状道:“既得举,贫甚,干索旁郡,乃能办行。已迫岁,始发乡里,惧引保后时,穷日夜以行。至剑门张恶子庙,号英显王,其灵响震三川,过者必祷焉。二子过庙已昏晚,大风雪,苦寒,不可夜行。遂祷于神,各占其得失,且祈梦为信。草草就庙庑下席地而寝。”贫寒举子的艰辛,千载之下仍让人鼻酸。小说接着写道:二子既祷,入夜,见一神曰:“帝命吾侪作来岁状元赋,当议题。”一神曰:“以《铸鼎象物》为题。”“既而诸神皆赋一韵,且各删润,雕改商确,又久之,遂毕,朗然诵之,曰:‘当召作状元者魂魄授之。’”二子尽记其赋,无一字忘,以为科名可得。至御试,果是《铸鼎象物赋》,二子却“懵然一字不能上口”,皆被黜。于是“二子叹息,始悟凡得失皆有假手者,遂罢笔入山,不复事笔砚”。透过“神”的光环,作者为我们揭开了宋代科场的“假手”黑幕,有力者得助,而贫寒举子“命”中注定的便是落第,科名对他们来说,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月,镜中花”。

  另一类“前定论”志怪小说的内容是“劝善”,如上引《夷坚支甲志》卷7《罗维藩》,就是叫人多积“阴德”。这里再举《夷坚支乙志》卷8《张元干梦》:

  张楠,字元干,福州名士也。入太学为学录,既优列解籍,而省试不利,乃止土地祠致祷曰……。是夕,梦神来谒,语曰:“君当登科,缘比者受无名之钱四百三十几贯几百几十文,为此遭黜。楠觉而默念:身为寒士,安有是哉?时诸生从受业者闻师赴省,各随力致助,然度其数亦不能多,意其必以此故。试取记事小册逐一算计,正与神言合,贯百分文奇零不少差。然后大悟,遍以告人,使知非己之财,不可妄得如此。续以上舍赐第。

  以“科名前定论”为主题的宋人志怪小说,一般篇幅不大,叙事简洁传神,其思想内容及艺术成就,尚待作进一步的专门研究,总的说来,它折射了宋代科举制度的方方面面,真实地反映了宋代科举制度下的社会心态。应特别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宋代科举不仅大大刺激了小说的创作(如以士子赴举为题材的作品占了很大比重),而且促进了志怪小说创作的转型:小说家由唐以前热衷于搜奇猎异,描写山精水怪,转而追踪社会热点问题。这是值得注意和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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