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年间,一群白鹤飞至汴京城皇宫上空,翩翩起舞,盘旋不去。早有好事者报告到皇帝赵佶那里,他也过来观看这一奇观。拍马者适时上奏,此乃大宋祥瑞之兆也。当时的宋徽宗赵佶龙颜大喜,忍不住手庠,取丹青笔墨,当场写生一幅鹤舞图,并用他独特的瘦金体认真书写所作缘由,命之为瑞鹤图。一气呵成此作后,庭前臣下皆跪拜高呼万岁。
这个白面瘦长的中年人满意地捻起了胡须,他大概看到了上天的眷顾。可惜的是,白鹤并没有给这个朝代带来任何祥瑞,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陶醉。他确实是个优秀的艺术家,他的这幅即兴传世之作,现在早已是天文数字的价格。他在艺术方面为后人留下了宝贵财富,却在做皇帝上没有任何成就可言。他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甚至连及格也说不上。
宣和年间留给后人的只是一曲悲歌。
宣和天子真天才
赵佶,一个当之无愧的书画名家。他从年轻时就已经表现出非常高的艺术天份。他书法造诣极深,独创瘦金体,历史上独一无二。二十三岁时,他用瘦金体写出《千字文》赐童贯,就已是千古书法名作。中年后,他的书法更趋成熟,《浓芳词》可视为此时的瘦金体代表作,他还擅长草书,传世的《千字文》草书龙飞凤舞,充满了天地灵气。他还有传世画作《芙蓉锦鸡》、《池塘晚秋》等,并能诗词。
在他带动下,北宋后期艺术成就也达到一个高峰。他设立了画学,正式纳入科举考试之中,以招揽天下画家。画学分为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六科,摘古人诗句作为考题。他设立了画院。当时画家的地位显著提高,有非常优厚的待遇。在他的指示下,皇家的收藏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并且将宫内书画收藏编纂为《宣和书谱》和《宣和画谱》,成为今天研究古代绘画史的重要资料。中国的传世国宝《清明上河图》也出自于这一时期。张择端完成这幅巨作后,呈献给赵佶。他成为此画的第一位收藏者。据说"清明上河图"五个字,就是赵佶用著名的"瘦金体"亲笔题写的。
这无疑是个辉煌的艺术时代,也是中国书画家最幸福的时代。
灵台无计误国深
赵佶在位二十五年,荒淫无度,民沸怨腾。他重用蔡京、童贯、高俅等奸臣主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财,穷奢极侈。他建立专供皇室享用的物品造作局。四处搜刮奇花异石,用船运至汴京,称为“花石纲”,大兴土木。他尊信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大建宫观,并设道官二十六阶,发给道士俸禄。他还大建宫观,并经常看相算命。他的生日是5月5日,道士认为不吉利,他就改称10月10日;他的生肖为狗,为此还下令禁止汴京城内屠狗,现在看来,这就颇有些搞笑了。
他在位期间,爆发方腊、宋江等领导的农民起义,《水浒传》就是戏说的这一时期历史。
他后来死后,宋徽宗的谥号是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真难为南宋的礼官们了,想出这么一堆充满赞美的词汇可不容易。乍一看这谥号,不知历史的人,也许认为他是个出色的皇帝。但他在现实考试中交出的却是一份不及格的答卷,置黎民百姓于水火而不顾。他内政上无能,在外交上同样短视,金人与他相约共灭辽,等到金人灭掉辽国后,金人腾出手向大宋打来,他还很想不通,竟对大臣们说出“没想到金国人这样对待我”的话来,当场气得昏倒,一个统治者幼稚可笑到如此地步,这方面他实在不如宋太祖,老赵还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作为子孙的赵佶却昏昏沉沉,不图发愤自强,厉兵秣马,盲目寄希望于一纸空约,苟且偷安当然要落空了。
赵佶是个很懦弱的人,在凶恶的北方游牧入侵者面前,他是只无用的羔羊。他误国实在太深太久,就是天才也很难挽回,继位的儿子赵桓也是一样昏庸。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一片悔恨和屈辱。
五国城头渺何许
公元1127年3月底,北风萧萧,春寒嶛峭。一行庞大的人群在向北蠕动着,不时传来押解兵士的喝斥声。人群中有对父子俩显得引人注目,他们步骤蹒跚,须发都白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有不少女人在缀泣着,但在凶恶的兵士旁边,她们不敢放声大哭。这群人都是金兵的俘虏,父子俩就是历史上的徽、钦二帝。
1127年1月金兵攻破汴京,他们将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百官数千人,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珍宝玩物、皇家藏书、天下州府地图等押送北方,汴京被掳掠一空,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耻”
在被押送途中,他们受尽了凌辱。先是爱妃王婉容等被金将强行索去。接着,到金国都城后,被命令与赵桓一起穿着丧服,去谒见金太祖阿骨打的庙宇,意为金帝向祖先献俘。尔后,赵佶被金帝封为昏德侯,关押于韩州(今辽宁昌图),后又被迁到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囚禁。坐在阴暗潮湿的地漏子里,心情之悲哀可想而知,受尽凌辱的他留下了许多凄凉诗句,如: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赵佶被囚禁了9年,也苦苦等了9年,却没等到宋兵直捣黄龙府,他的儿子赵构也一样是个苟安无用的昏君,怕得罪金人,反而伙同秦桧把主战的岳飞父子杀了。公元1135年4月,赵佶终因不堪折磨而死于五国城,遗骸后来运回临安(今浙江杭州),立庙号为徽宗。
死亡对于他未尝不是种解脱,成者王候败者虫吧。失败的他注定只能象虫一样的死去。
历史就是这样和人开了个玩笑,让一个书画家做了皇帝。如果让他纯粹地做个书画家该多好,中国艺术史上应该有更多传世之作。可是历史不容假设,最后他误国误家也误自己,直接导致了北宋的灭亡。那曾经是一个多么辉煌和让人骄傲的时代啊,最终却葬送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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